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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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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晚

◎風雨同舟。◎

23

沈譯馳從南京回來後在家住了一晚, 周一返校時遲了些。

從後門進教室時,正看到史唐叫住姜織說話,問她昨天提前走是玩得不開心還是家裏有事?史唐很有班長意識,零零碎碎說了不少。

沈譯馳一進門, 姜織就註意到, 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史唐事無巨細的關心讓她有點走神, 還是本能的直接,在聽到腳步聲時第一時間擡頭, 看到沈譯馳臨進門被人叫住,說著什麽。

和在學校頻繁的接觸不同, 脫離校園的南京之旅似乎讓他們的關系更熟悉了。

但因為吳桐雨昨晚來她家串門時無心的話, 讓她也有顧慮。

“因為咱們幾個去看演唱會的照片被周淮發在社交平臺上, 被很多人看到。有人在背後說閑話,說我們上趕著倒貼,傻逼嗎,我看這些人是酸死了吧。”當時吳桐雨一邊嗑瓜子一邊說。

對於這些議論,姜織本沒當回事,等聊了幾個話題後, 她用吳桐雨的手機看那個舞蹈卡點視頻時, 正好有人給吳桐雨發私信, 姜織不小心看到,話用詞尖銳夾雜幾句骯臟的國罵, 適才知道,主要陰陽怪氣嘲諷的是姜織倒貼沈譯馳。

看完吳桐雨小炮仗似的給她伸張正義,姜織不動聲色地把手機還給她, 沒提這件事。

所以此刻, 門內門外的兩個人四目相對的瞬間, 姜織率先移開目光,一副我剛剛不過是看了眼風景的淡定。

沈譯馳跟人說完事,進教室時,姜織則借口“我想起來要講評的試卷還沒寫完”生硬匆忙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史唐話還沒說完,楞了下,望望姜織,再看看剛坐下的沈譯馳,問:“你倆鬧別扭了?”

史唐說完覺得自己猜得很有道理,“你來之前,我和她聊得好好的,你一來,她就走了。”

女孩的借口太拙劣,一看就是在撒謊,故意躲著他?沈譯馳粗略回憶了遍周末兩天的發生的事,沒覺得有哪不對勁兒的。

“沒有。”沈譯馳回史唐,“就不能是她真有事?”

史唐覺得不像,但沒執著這個話題,說起正事:“演講稿那事,你怎麽想的?”

沈譯馳從書包裏往外拿書本文具,整理到一半時,看到個不屬於他的東西——是個相框,裏面是一張全家福,相框背面是沈一星歪歪扭扭的字:“哥哥,我發現一個秘密,你不在家的時候爸爸媽媽總偷偷誇你,你永遠是我最好的哥哥。”

落款是“最暖心的沈一星。”

其“偷偷”這倆字因為筆畫太多,被他寫得格外大,憨憨的;“沈一星”三個字則寫得最工整。

沈譯馳勾唇笑了下,被史唐撞了下胳膊,一臉“你不能不當回事”的神情瞪著。

沈譯馳給面子地正經起來:“你有什麽主意?”

“我還真有。雖然沒拍到人,但我們要不要炸一下。”史唐朝前面某個男生瞥一眼,說,“你不是說遇到鄧廷了嗎?”

…………

姜織回到座位,抽出習題冊假模假式地裝忙碌,大概過了三五分鐘,她估摸著差不多了,才恢覆自己平時的節奏,梳理上周的學習內容,制定今天的學習計劃。

鄧廷幾次朝姜織看來,欲言又止。終於在姜織找不到紅筆時,把自己的先遞給她:“要先用我的嗎?”

姜織道謝,看他一眼,才接過。自打那個賭約開始,姜織和鄧廷同桌的日子清凈了很多,鄧廷沒再無緣無故地發過脾氣,但卻也沒如此小心翼翼地示好。

她正琢磨要說點什麽表示自己對他沒有敵意時,鄧廷猶豫之下,率先開口:“那個……姜織,我聽說沈譯馳誓師大會的演講稿被人掉包了。他知道演講稿被誰換的了嗎?”

過了個周末,姜織都要忘記這件事了。她搖頭:“我不清楚。”

怎麽來問她?她該知道嗎?

鄧廷哦了聲,看表情似乎很糾結。等姜織用紅筆批完試卷,將紅筆還回去時,鄧廷仍是那副神情,連姜織跟他說話都沒聽到。

姜織本來心挺平靜的,見狀,有些疑慮,趁著還有幾分鐘才開始早讀,她摸出手機,點開了與沈譯馳的對話框。

數秒後,她編輯:“雲南白藥噴霧的事,一直忘記跟你說謝謝。”

沒指望他能立刻回,但姜織仍盯著對話框安靜地發呆。下一秒,對面發來消息:“?你怎麽不等高考完再跟我說。”

姜織咬唇,也覺得是有點晚了,可嘴上不讓人:“你又沒說是你給我的。”

對面回得也快:“你不是躲著不跟我說話嗎?”

他還是發現了。姜織想了想,解釋:“主要是周圍挺多同學看著,跟你走得太近怕給你造成誤會。”

等了一兩秒,對面沒回。

姜織又發:“我還挺珍惜跟你一起自習的機會,所以怕你覺得謠言礙事疏遠我。”

姜織發完後盯著手機,這一刻耳力靈敏地聽到沈譯馳長長地嘆了口氣。他們之間隔了兩排,重點班是小班,三十個人,班裏桌椅擺得比較寬松。兩排的距離其實已經很遠了。

姜織覺得這大概是自己的錯覺,是根據自己對沈譯馳的印象合情合理腦補出來的,無從考證。

…………

“你先別嘆氣,給你看個東西。”史唐瞥同桌一眼,把手機遞過去。

屏幕上顯示的是張聊天記錄的截圖,沈譯馳本以為是什麽互聯網搞笑段子,沒怎麽走心地一掃,下一秒,他眉頭皺著,接過手機。

史唐提醒:“你往右滑,有好幾張。”

沈譯馳看完,臉色徹底黑了,跟對這件事的反應比起來,演講稿被掉包簡直像走在路上踩了塊扁薄的鵝卵石——沒有感覺。

沈譯馳嗓音緊繃,克制著怒氣,說:“你把這些發給我。”

史唐照做,又問:“要跟姜織說嗎?”頓了下,史唐自己否定了,“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好,任誰看到這些話都不會舒服。”

沈譯馳把證據保存好,在琢磨自己能做點什麽前,切回微信對話框,手指在鍵盤上面停留兩秒,編輯:“不學習了?少玩手機。”

他靠在椅子上,盯著前排,見姜織放下手機,兩條胳膊落在課桌上進入學習狀態,才收回視線。

史唐湊過來,正想壓低聲問問“自打開學那次後,她跟楊霄牧還有再接觸嗎”,就見沈譯馳在跟一個叫“AAA”的好友聊天,只匆匆掃了眼,看到什麽木馬、病毒、鏈接什麽的,沒當回事。

-

中午吃飯時間,姜織準備跟吳桐雨打聽下演講稿被換的後續,沒等問,吳桐雨先跟她道歉:“織織,我後悔把你練舞視頻發到網上了。”

“怎麽了?”當時兩人正出了教學樓往餐廳走,今天姜國山去外地處理工作,沒有給她送營養餐。

吳桐雨十分自責,在要不要告訴姜織上糾結了很久,但因為要道歉,所以不得不提起:“是有一些男生發了很惡心的內容。”

舞蹈生的練功服緊身面料少,為的是讓老師判斷動作是否做到位。

吳桐雨把那個姜織練基本功的跳舞卡點視頻發出後,評論區倒還好,大家都是誇誇誇的,看見礙眼的都她就刪,但私信中卻陸續收到別人問她“有沒有穿得更少的照片,我願意花錢買”之類的消息。

吳桐雨拉黑了幾個人,懟了幾個人,這群藏在臭水溝裏令人犯嘔的老鼠野火一般,越來越多,她把視頻隱藏了都不管用,還被人問“怎麽刪了,晚上還要靠這個提神呢”,有些話臟得她都沒臉看。

吳桐雨罵罵咧咧氣了一上午。

聽吳桐雨潦草地說完,姜織大概猜到能把她氣成這樣,話一定好聽不到哪裏去。

吳桐雨真誠地道歉,檢討自己不該為了幫姜織找回場子逞一時之快,把視頻發出去。

姜織笑笑:“沒事,你現在不都隱藏了嗎,而且當時你要發,也是經過我同意的。都是很正常的裝扮,別人怎麽想我也管不著。你看我都不在意,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吳桐雨在這件事上想吐槽的太多太多了,上午在教室裏看到性別是男的周淮,都沒幾句好話,就差把他一起罵了。但這會兒,吳桐雨怕自己說越多,姜織跟著不開心,換了個話題:“我不僅是因為這件事。”

吳桐雨嘆氣,覺得自己最近是不是水逆啊,怎麽事事都不順心,“周淮不是把我們去看演唱會的照片發到網上了嗎?不知怎的就被我們班主任看到了,上午有他的課,他陰陽怪氣地嘲諷了好一會,就是類似成績差還不知道趁周末追趕進度的話,說我們影響了班裏的風氣。我跟周淮聽到這話是無所謂,然後他又說有些人拿著貧困生補助周末又是去看演唱會又是住一晚大幾百的酒店什麽的,當時班裏挺多人都開始看方時序。下課後,老班還把方時序叫到辦公室,繼續冷嘲熱諷。我當時去給我爸送膏藥,在門口聽到,氣得進去把他懟了,辦公室挺多老師在的,我也沒想太多,結果我就被我爸罵了。”

十班班主任勢利眼,捧高踩低,有時候說話很傷人自尊。姜織之前跟他起過沖突,同樣不理解也不接受他的觀點。

說話間,兩人進了餐廳,去取餐盤打飯,正巧碰見沈譯馳周淮她們。

他們不知道在聊什麽,個個表情嚴肅。

方時序離得近,最先註意到他們,幫忙遞了兩個餐盤過來。姜織正要道謝,周淮不知聽到什麽急了眼,把手裏的餐盤重重地往桌上一摔:“艹!別他媽讓我知道是誰。”

姜織和吳桐雨對視一眼:“……”

幾個男生也沒說話:“……”

周圍陸續有人望過來:“……”

“臥槽嚇死我了,太久沒見周淮發火,以為他只是個憐香惜玉的情場高手。”打完飯後,吳桐雨拽著姜織挑了個遠離周淮他們桌的位子,驚魂甫定地和姜織吐槽著,“我上午心情不順把火氣撒在他身上的時候,他一定想把我的頭擰下來吧。”

吳桐雨看了眼手機,繼續說:“我剛剛偷偷問了下方時序,周淮是因為知道沈譯馳演講稿被換的事情發火。我敢說周淮自己碰到這種事都不一定這麽生氣,能看出來,沈譯馳周淮他們幾個關系是真的好,就跟家人似的。”

餐廳視野開闊,坐得遠對遠,仍在視野範圍內。吳桐雨背對著他們看不到,姜織一擡頭,隔著層層疊疊的人群,便能看到沈譯馳。

看剛才周淮的意思是還不知道是誰做的小動作。

吳桐雨吃完飯,精神飽滿,放下餐盤後又拽著姜織去了周淮那桌。六人桌,正好還有倆空位。

姜織剛坐下,聽周淮說了半句:“小梧桐,你來的正好,你把——”就被沈譯馳叫了聲:“姜織。”

周淮也意識到什麽立馬收聲,吳桐雨一臉茫然,聽見沈譯馳說:“我要請大家喝奶茶,不太懂,你跟我一起去二樓買。”頓了下,“可以嗎?”

能說不可以嗎?姜織莫名地看沈譯馳一眼,覺得他似乎是故意要把自己支走。

但出於對沈譯馳的信任,姜織沒多想,答應了。

奶茶窗口前面排著長隊,他倆過去一前一後站在隊伍後面,姜織問:“有話要單獨跟我說?”

沈譯馳很認真地看窗口上方的墻壁上貼著的奶茶名,嗯了聲,“想證明一下,我不介意別人因為我們走得近而產生的誤會。”收回視線垂眼時,笑著,眨下眼,“所以,不要躲著我。”

姜織:“……”

說話就說話,幹嘛突然放電。

姜織哦了聲,重覆地說了句“知道了”,然後轉身,面朝前方站好,心裏還在琢磨,剛剛是放電吧?他平白無故地對我放電做什麽?八成就是眨了一下眼睛。天,他眼睛真挺好看的。

姜織盯著窗口裏面制作奶茶的員工,心裏開始讀秒確定做一杯需要的時間,連數了三杯,她才不再想沈譯馳的眼睛如何如何。

“也請我和吳桐雨嗎?”姜織側頭時,遙遙地看見鄧廷站在不遠處,要過來,又不要過來的,似乎很糾結。

沈譯馳沒註意到,只看著姜織,問:“姜織,我有理由懷疑,你突然這麽見外,是要讓我說點什麽證明我們關系匪淺。”

姜織又開始盯著他的眼睛,畢竟跟人說話時除了眼睛,看別的地方好像不太合適,鼻子?顯得有什麽大病,嘴巴?感覺有點暧昧。看別處?是不是不太尊重人啊。姜織的眼神裏,有幾分“認命了”的無奈感:“說一說也可以,感覺跟你做朋友,尤其是異性朋友,沒什麽安全感。”

“我以為這形容的是周淮。”

姜織揚揚眉,沒反駁。

兩人買完奶茶,從隊伍出來,姜織想跟他分擔一下,就看到鄧廷來到了跟前。

對方看的不是她,而是:“沈譯馳,你現在方便嗎,我有事情想單獨和你說。”

姜織暫停和沈譯馳溝通分擔幾杯的事情,在鄧廷看過來時,善解人意地笑笑:“是不是忘拿吸管了,我過去拿一下。”

等周圍沒了人,鄧廷咽了咽唾沫,跟沈譯馳說:“我那天看見偷換你演講稿的人了,是十七班的鄭公辰。”

頓了下,鄧廷為了緩解緊張,說得更詳細了點。

那天原本是他自告奮勇和老師弄無人機,結果遇到他們處理不了的機器故障,沈譯馳被叫來救場,鄧廷看著他把演講稿壓在充電寶下面。沈譯馳被眾人圍著,去操場邊找最合適的拍攝角度時,鄧廷落單後沮喪地回來取東西,正巧撞見鄭公辰鬼鬼祟祟地調換演講稿。

剛開始他只是覺得奇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後來聽見鄭公辰跟別人說“搞定,就等著看沈譯馳出醜吧”,鄧廷才隱約猜到發生什麽。

沈譯馳忙完回來取演講稿時,鄧廷和他迎面撞上。沈譯馳如常地和他打招呼,鄧廷腦內卻有兩個聲音,一個讓自己去提醒沈譯馳,另一個則叫囂著要他一起等沈譯馳出醜。

就在他掙紮時,沈譯馳已經取走演講稿,沒顧上檢查,就被老師叫走了。

鄧廷看著他上臺調整話筒,看著他展開稿件又不動聲色地收起,看完了他全程流暢地脫稿演講,比起嫉妒,心裏更多的是羞愧。

這幾天,他一直輾轉反側,終於鼓起勇氣,前來坦白。把所有想說的說完後,鄧廷只覺松了口氣。

“需要我當面指認的話,我可以出面。”說完這句話,鄧廷徹底輕松了,同時又感覺自己很仗義。

沈譯馳思路清晰,沒答應,也沒拒絕,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就像你剛剛說的,你沒看清他是替換了演講稿,還是把掉在地上的演講稿撿起來,所以暫時不需要你指認。”

“因為我沒看到稿件內容,所以當時不確定。但後來聽說你演講稿被掉包的事實,再回憶自己看到的情況,他鬼鬼祟祟的樣子一定是幹壞事了。”鄧廷急切地辯解。

沈譯馳這會兒有自己的思路,鄧廷在維護自己的自尊心和將事實坦白減輕負罪感之間,始終搖擺不定,既然這事已經鬧到老師那,那就讓這件事的影響最大化吧。

沈譯馳示意他稍安勿躁,說:“不用你當面指認,方便的話,你另外幫我一個忙。”

…………

姜織回來時,肉眼可見地察覺鄧廷萎靡了一上午的狀態精神了很多,不由得覺得奇怪,等人走後,問道:“你跟他說了什麽?”

語氣帶著探究意味,姜織問完,覺得自己幹涉的有點多,正想岔開話題,便聽沈譯馳坦誠道:“我拜托鄧廷幫我把操場監控的錄像放到校長的辦公桌上。”

姜織哦了聲,走出幾步,想起來:“操場那個監控修好了嗎?我怎麽記得一直沒修啊。”

沈譯馳笑了笑,有幾分深藏功與名的意思,說:“操場監控是壞的,但校長辦公室的監控是好的。”

“?”所以呢?

-

別說姜織,連鄧廷也沒懂,沈譯馳為什麽讓他把一個U盤放到校長辦公桌上,然後再到鄭公辰面前透漏一些“校長辦公桌上那個U盤裏拷貝的是操場監控錄像”的信息,會起到什麽作用。

但事實就是,下午第一節課結束,鄭公辰被年級主任吳慶諸叫走,理由是撬鎖進校長辦公室偷東西。

被吳慶諸幾句威壓逼問,鄭公辰坦白以為U盤裏拷貝的是監控錄像,招認了自己於百日誓師大會前替換沈譯馳演講稿的惡劣行為。在被問到這麽做的原因,是否有同夥時,鄭公辰只說沒有原因,沒有同夥,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又一節課過去,鄭公辰因為父親被請來學校終於松口,在父親顏面和朋友義氣之間,偏向了家人,承認是別人指使他這麽做的。

和鄭公辰脆弱的心理防線相比,隨之被叫來的男生楊戈便顯得有些無賴,吊兒郎當的,根本不認,反咬鄭公辰一口。

這會兒一班班主任韓秀成在場。

韓秀成進門後,看了會戲,才插話:“楊戈,這份聊天截圖中的人是你嗎?”韓秀成把打印出來的截圖豎在他臉前,確認他看清楚後,繼續道,“造女同學黃謠,很有出息啊。”

他把胳膊收回來,慢吞吞地翻著這頁之後的幾頁,似乎在找什麽,“讓我看看啊,後面這份裏有你沒。公安網警那邊剛發來的,根據吳桐雨私信記錄查到的用戶ip和實名信息,喲,手機型號身份證號真實姓名還挺精確的。”

吳慶諸冷冷哼聲:“記過都是輕的!不想上學就趁早滾蛋!等著去看守所吧!”

楊戈面如死灰,往後跌幾步,說出了楊霄牧的名字。

楊霄牧進辦公室時,嘻嘻哈哈的,根本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似的。

老師訓話,他聽著,被叫家長,他等著。

楊霄牧爸爸是給學校捐樓,提供助學獎學金的企業家。

和他一起進辦公室的男人是高三另一位主任,宋賀,和吳慶諸平級,大事小事上總和吳慶諸唱反調不對付。

楊爸爸一出場氣勢就不一般,先是不輕不重地訓斥了楊霄牧,然後堅持當面向姜織道歉。

沈譯馳和楊霄牧爸爸前後腳進門,正在韓秀成旁邊站著。雖說現在事情已經不止停留在演講稿掉包的事上,但韓秀成手裏的文件是沈譯馳整理的,整件事也是沈譯馳向他和吳慶諸反應的,因此特意被叫了來。

聞言,沈譯馳下意識要拒絕。

不論是早晨看到聊天截圖,還是中午在餐廳說話,沈譯馳都刻意避開姜織。

畢竟沒誰願意看到被人在背後這樣討論。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叩響,女孩喊了聲“報告”,筆直地站在門口。

韓秀成剛要解釋一句“我班上的學生,找我的,我出去一下”,楊霄牧便跟他爸爸說:“她就是姜織。”

在韓秀成開口前,楊爸爸已經迎上去:“姜織同學對吧?我是楊霄牧的爸爸,我為我兒子不當的言論跟你道歉。”

姜織走進來,不卑不亢地接了句:“楊叔叔您好,我就是為這事來的。”

隨著一波接一波的人被叫到辦公室,姜織適才從史唐那知道這件事,又經吳桐雨解釋了自己和沈譯馳去買奶茶時,周淮讓她把那幾個騷擾賬號截圖取證的事,確認這件事情跟自己有關,沒道理自己撒手不管。

她站著韓秀成旁邊,看了眼他手裏的文件:“是和我有關的嗎?”她已經確定了,沒等他回答,自顧道,“方便給我看看嗎?”

姜織翻文件時,辦公室裏十分安靜,沒有人說話,只剩下紙張被緩慢翻動的聲音。

她認認真真看完,將薄薄的幾頁紙還回去的同時,說了聲:“謝謝。”

她道謝時,看的是沈譯馳。

沈譯馳接住她的目光,也明白她的意思,喉結滾動了下,想說什麽,但這個場合,說什麽都不合適。

四目相對的時間不過須臾,他連嘴角都沒動一下。

在所有人的註視下,姜織看向楊霄牧,恍如才想到正事一般,開口:“要道歉對嗎?”

楊霄牧對姜織的印象,美得十分幹凈,柔得讓人心軟,再大的脾氣也不會讓人覺得有攻擊性,但這會兒,楊霄牧仿佛看到了她的刺。

她用輕柔平穩的聲音,說:“那就登報道歉吧,宿營晚報的頭版頭條。”

宋賀適時打斷:“登報就算了吧,你現在還小,不知道女孩子名聲的重要性。”

姜織歪歪頭,一臉天真,脆生生道:“我知道啊,所以主任您是覺得我這個要求太輕了對嗎?”

沈譯馳翹了翹嘴角。

韓秀成吃驚。

吳慶諸平靜,心說,不愧是老姜的女兒。

姜織語出驚人,這讓楊爸爸打算利用女孩子的羞恥心讓對方主動化解此事的算盤泡湯,當即端出大人的做派,說:“小同學,事情不是你這樣談的,不要意氣用事,我們是來解決問題的。”

“叔叔,您是我的長輩,我在你面前說話做事需要講禮貌有謙卑,我一直牢記。但歸根結底,我們三個人在這件事中的位置,是楊霄牧和我溝通,您和楊霄牧溝通。你剛剛為自己沒教育好孩子向我道歉,我認為是沒有必要的,在您如何教育自己孩子的事上,我是一個外人,您向誰道歉都沒必要向我,對嗎?我需要的是楊霄牧的直接道歉。”

楊爸爸已經很少被人駁面子,倒不會被個小丫頭壓住,語氣依然是和和氣氣的:“楊霄牧做錯的事,歉肯定要倒,不管你接不接受。方便的話,讓你父母也過來一趟吧,我們坐下來談談賠償。”

他說完和宋賀對視一眼,後者幫忙搭腔:“韓老師,你看是不是該給姜織父母打個電話?”

宋賀在進辦公室前跟楊家提過,姜織父母離婚,現在跟著爸爸生活,爸爸做點小生意,媽媽是研究所的小職員,家裏沒有背景。

吳慶諸要替姜織解釋:他父母在外地,自己算他半個家長,但這話一說,估計待會再以主任立場說話時會被宋賀挑錯,因此猶豫了。

就在韓秀成思索時,只見沈譯馳一副無所事事地姿態跟楊霄牧閑聊:“突然想起個事。你知道來路不明的鏈接不要點吧?畢竟一不小心手機裏的重要信息就會被洩露,像那種隱藏的加鎖的文件夾到黑客手上分分鐘被破解,命名成‘高考覆習資料’確實會比較掩人耳目,但可惜了。”

頓了下,沈譯馳話鋒一轉,一改閑散語氣,問韓秀成:“老師,怎麽只有你在這,楊霄牧的班主任不需要過來嗎?”

楊霄牧驟然睜大眼睛,沈譯馳的話聽上去是在說兩件毫不相幹的事,但只有楊霄牧知道,這是一件事。

沈譯馳在提醒楊霄牧,他手裏還捏著點兒分量更重的東西。

韓秀成不明所以地回著沈譯馳的問題,說李老師陪校長出差了。楊霄牧嘴角哆嗦著:“爸,要不算了……我向姜織道歉,登報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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